第445章 第445章

紀若清沒有仔細追憶過往細節, 反而是任由自己神思往那些舊事上飄遠。

她也沒有推算方位，只是順著記憶中的道路，來到那曾經的地方。

故地重游。

玉頂之上, 依然白雲悠悠, 斜暉脈脈。

一襲白衣素袍, 利於雲峰與山峰之間，舉目遙望。

但他所看之處, 卻只是一片堙堙灰燼而已。

而察覺她的到來，他微微轉過頭, 繼而輕一頷首：“你來了。”

比起上次相見，楚方寒的狀態著實好了許多。清尊淡佇, 容顏依舊。更因為悟道惟深, 妙化入神，那眉宇之間，霞姿月韻，立談之間, 鶴骨仙風, 更勝往昔。

只是細看之下，他眼尾始終蘊著一抹晦暝之色，其中似有茫茫恨極, 悵悔萬疊。而下一瞬, 這些悵恨似乎就要化為種種心魔生，將這眉宇之間的仙姿月韻, 都吞噬成無邊幽冥。

再讓那無邊幽冥之下, 億萬時光之中, 累積下的一切千劫怨生，就此向著這世間狂瀉傾吞。

但下一瞬, 那即將湧出淹沒世間一切的濤濤悔恨，卻又都消散了。

只又化作一抹淡淡的晦色，蘊在道君眼尾眉梢之間。

那抹晦暝幽暗之色，亦真亦幻，如影隨形，襯得楚道君亦正亦邪，朱紫難別。

還是為了阿圓的緣故。

“是啊。”紀若清也只能這樣應了一句。

還有一句“許久不見”想說，卻又覺得有什麽堵住言語似的，怎麽也說不出來。

紀若清上一次和楚方寒聯手，是為了逼出鴻都道君；再往前，似乎是昔日抱樸真君門下某位弟子向玉秋仙府發難，而她和楚方寒聯手鎮壓上清天。

兩次，楚方寒都已經準備好了，要為阿圓壓上自己的所有；

兩次，也都只落得一盤籌謀付諸東流。

而現在也是一樣。紀若清隱約知道一些關於三生命契的事情。也知道，現在楚方寒一心想要把三生都還給阿圓。

而隨著楚方寒逐漸境界穩定，他以道君的實力和境界，所做的籌謀，紀若清也已經無法看明白了。

但紀若清並不看好他。

因為阿圓已經隕落得徹底，任楚道君再如何籌謀，最後怕是也只能落得和前面兩次一樣的結局。

這一點，可能除了楚方寒自己，誰都能看明白的。

但這也是楚方寒唯一可以找到的、能讓自己的心魔相對穩定的辦法了。

也只有在想方設法地挽回阿圓的時候、只有在讓自己還相信著他還能挽回什麽的時候，楚方寒才能讓理智壓過心魔。

一旦他的信念稍有動搖，那蘊藏在他眉宇之間的無邊長恨，隨時會讓這位實力已經可以排在周天前五位的道君，墮入魔道。

所以，旁人即使看著他只能沈迷於虛妄，執著於設法去“彌補三生”，卻是連勸都不能勸一句的。

所以紀若清也只能沈默。

甚至不敢多說一句寒暄。

因為故地重游，紀若清怕自己多說一句，又勾起了他什麽過往，會叫他又陷入心魔纏身。

而楚方寒對紀若清稍顯單薄的態度，也並不以為意，只是手中輕輕捏出一片道光：

“我去了你和彌天童子遇險之處，查證了一番。”

言語之間，楚方寒手中道光，化作了片片寓心花瓣，層層綻放，又層層雕謝。繁華翻落之間，億萬虛象翻滾。

楚方寒隨手撥動時光長河中，向著因果深處追述。

從亙古初起、混沌開辟開始，時光大道飛速推進，直到紀若清和彌天童子到過的那一方時空被創生出來；同時，當前現世，萬象逆轉，亦向著紀若清和彌天童子的那一段經歷倒退回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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